这时,唯有这时,才可以说我有了权利,能以某种方式谈论第二种假设了:我获取了减刑。麻烦的是,我的血液和肉体一阵狂喜,刺痛我的双眼,必须克制一点这样剧烈的冲动。我必须竭力压抑这声欢叫,竭力规劝自己。即使做出这种假设,也必须保持放松自然的态度,以便在第一种假设中,我更可能认命顺从。我还真抑制住了冲动,从而赢得了一小时的平静。这毕竟不可小觑。
恰恰在这样的时刻,我再次拒绝接待神父。我正躺在床上,看天空变成淡淡的金黄色,就猜出临近夏日的黄昏。我刚把上诉抛之脑后,得以感受全身血液正常流动了。我没有必要见神父。好长时间以来,我第一次想到了玛丽。已有好些日子,她没有给我写信来了。那天晚上,我思考这事,心中不免暗道,也许她厌烦了,不想做一名死刑犯的情妇了。我倒是也想到,也许她病倒了,或者死掉了。这样想也符合事物的规律。我们二人的肉体关系,现在已然断绝,除此之外别无任何联系,彼此也不思念,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近况呢。况且,从这一刻起,我再回忆玛丽,也就与己无关了。她已经死了,我也不再关心她了。我觉得这很正常,我也同样完全理解,我死后就会被人遗忘。他们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。我甚至不能说,想到这种情况心里会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