迦太基人用什么方式来杀死他们的婴孩的呢?是一刀刺在心脏,割喉,还是窒息?都不是。他们把这些零至三岁的幼儿带到德菲祭坛的地下室,绑起来,搁在神像的臂弯里,从底下点火燃烧,直到婴儿化为灰烬。他们又是如何掩盖婴孩的哭声?还是根本没有哭声,因为婴儿纯洁到根本分不清生存与死亡的差别?
杀婴祭祀的习俗到后来有了比较变通的方式,例如改用奴隶的小孩或牲畜等,但是走在向晚的迦太基遗址,我再一次强烈感受到远古民族——许多远古民族生活本质里的宿命感伤。
腓尼基人在非洲的四大据点,分别是突尼斯的迦太基以及利比亚的塞卜拉泰、的黎波里和大莱普提斯(Leptis Magna)。这些地方我都曾亲临其地。它们的共同点是:都被覆盖以更壮观的罗马废墟,而且除了的黎波里之外,都没有更后世的文明——特别是住最久的阿拉伯人——的改变与添加,所以上古史迹的原貌保存得相当纯粹与完整。
另外一件让我颇羡慕的共同点是:这些紧靠地中海边建造,被使用、破坏并遗弃了二三千年的遗址,不知是土质、非洲气候还是地中海的温和特质所致,都没有淤积的问题。蔚蓝清朗的港湾、沿海砌造的码头、安定的潮汐一如当初,无视于岁月的侵蚀,它们和海的关系始终都如此清晰、紧密。反之,我们的历史性港口,似乎不免于沧海桑田的轮回,不管是扬州、泉州、鹿港,不过几百年的光景,就远远成为内陆,或被荒烟蔓草遮掩了通到海边的去路……